半夏小說首發

寧安朝含章點了點頭，目光在臨淵身上轉了一圈，關切道：“帝君，你沒事吧？臉色怎麽這樣難看？”

臨淵搖搖頭：“無事，只是這裏的陰瘴怨氣太重，方才動了點靈力，等回到九重天就好了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寧安雖然心下還是有些疑惑，卻也看出來他不想多說什麽，於是道，“那我們趕緊回去吧。”

因她的飛雲之術練得還不太好，於是她便往臨淵和含章面前湊了湊，含章施了個術法喚來一朵飛雲，三人便一同回了九重天。

飛雲落在了重華宮門口，寧安看著這熟悉的大門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。她朝臨淵道： “帝君，我先回百花園了，你快好好歇息吧。”

臨淵點點頭，沒有多說什麽，也沒有立刻回重華宮。

他今日似乎有些過於沈默寡言了。

寧安看著他恢覆了一點血色卻仍舊有些灰白的面容，心下也知道臨淵這次定然是耗費了不少靈力，急需休養。

她朝臨淵行了一禮，也不再打擾，轉身往百花園走去。

剛剛轉過墻角，懷裏的靈參動了一下，寧安楞了一下，忽然想起剛才費勁抓到的靈參還沒有拿給臨淵。

她急忙轉身往重華宮大門跑去，誰知剛繞過墻角，便看見臨淵的身子似一片飄搖的落葉般倒了下去。

“帝君！”她驚呼一聲，三兩步跑到臨淵跟前，這才看到他的臉色竟比剛才還是慘白幾分，連嘴唇都看不出血色來。

含章將臨淵扶起，面色晦暗，長袖一揮，便回了染塵殿。

寧安緊隨其後跑入殿中，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臨淵，心下有些著急：“含章，帝君這是怎麽了？怎麽會這麽嚴重？”

含章從懷中拿出一粒丹藥餵給臨淵，見他咽了下去，這才轉頭看向寧安，沈默片刻道：“寧安，你別問了，帝君不讓說。”

“我怎麽能不問啊？帝君到底怎麽了？你給他吃的這藥管不管用？要不要再去找北祁仙醫看看？”寧安實在放心不下。

“這——”含章看著昏迷的臨淵，嘆了一聲，“好吧，我告訴你，但你不能說出去。”

寧安點點頭：“快說吧。”

含章道：“帝君是因為在周游山強行動用了太多靈力，怨氣陰瘴入體，所以才會這樣。”

“都怪我，若不是我自作主張去了周游山，也不會連累他了。”寧安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麽，忙道，“含章，我在周游山被怨氣傷了眼睛，帝君說有一種草藥可以醫治，我一連喝了幾日眼睛已經好了，你可知道是什麽藥，我去找一些來。”

“沒有這樣的草藥。”含章緩聲道。

“什麽？”寧安輕擡眉毛，面露詫異，“那我喝的藥是？”

含章道：“寧安，先前帝君為了——為了驅散怨氣，又在院中布下結界，本就耗費了不少靈力。”

“以他的修為來說這些的確不算什麽，可是為了醫治你的眼睛，他恐怕是用了什麽傷身的法子。”

“傷身的法子？”寧安看向他，眼中閃過一絲愕然，“當初帝君同我說，萬物相生相克，所以在有怨氣陰瘴的地方自然能尋到可以克制它們的靈草，只是眾人不知罷了。”

含章長嘆一聲：“其實帝君未曾說過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才醫治好了你的眼傷，但是我跟在帝君身邊多年，多少也能看出一些。或許消除怨氣的確需要這些靈草，但是若想醫治你的眼睛，只憑靈草想來是不夠的。

“或許帝君還在靈草之中加了靈力，才有將你的眼睛徹底醫好。

“他既然不許人提起，你便也只當作不知道吧。”

寧安怔在原地，腦中回響著含章的話，一時不知說些什麽。

在周游山強行動用靈力的後果她在抓靈參的時候已經親身體會過了，那種鉆心徹骨之痛，並不會比怨氣啃食軀體好上多少。

她在周游山這幾日，每天三碗湯藥下肚，原來竟是臨淵忍著痛楚，冒著靈臺被浸染的危險用自己的靈力替她醫治。

而她，竟然對此未曾察覺，甚至被他的一句句“無甚大礙”給糊弄了過去。

她有些心緒不寧地問道：“含章，那帝君今日又去了哪裏？”

含章低下頭，從袖間取出一個用素帕裹著的東西，小心翼翼地遞給她。

寧安伸手接過，猶豫了一下，緩緩將帕子揭了起來，一株通體火紅的仙草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。

窗外一陣微風拂過，穿過屋門，仙草隨風而起，遇風化形，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踴躍跳動。

是起靈。

寧安靜靜地看著手中的起靈，腦袋一片空白。

臨淵曾經跟她說過的話言猶在耳。

沒有人會損耗自身修為去摘一株不為救命的仙草。

可是現在，起靈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。

盡管這些修為對臨淵來說算不了什麽，但是寧安心裏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。

這點修為不多，可一點點加起來，也足以讓他傷成如今這副樣子了。

他可是臨淵帝君，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。

“寧安，帝君待你，有心了。”含章看著她一副出神的模樣，叮囑道，“帝君的傷不宜讓別人知曉，只要服下丹藥不多時就會醒過來了，到時多加調息慢慢就好了。”

“真的這麽容易就能好嗎？”寧安喃喃道。

含章彎了彎唇角：“旁人或許不行，但帝君從來都不一樣。再說了，有太上仙君的靈丹妙藥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
他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你若是暫時不想回百花園，便留在這裏照看帝君吧，晚些時候我再讓紀玄過來。”

寧安點點頭，在含章離開後將手中的起靈重新包好。

她緩緩坐在臨淵塌邊，來九重天這麽久，日日跟在他身側胡鬧，好像都沒有認真看過他。

臨淵外表看上去有些孤傲，眉眼冷峭，薄唇輕抿的時候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。可是她在重華宮的這些天，卻好像很少感覺到他的冷漠。

他有時候會懶懶地擡眼打量她，好像沒什麽事情能入他的眼。可他有時候又會安慰她，三言兩語，盡管沒什麽溫柔的言語卻會讓她心裏立刻沒有那麽難過了。

寧安一時覺得心情有些覆雜。

臨淵為她做這些事，是不是說明在他心裏，對她還是有些不一樣的。是不是說明在他心裏也是有那麽一點點喜歡她的。

可是她原本應該高興，因為這就是她一開始的目的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喜歡上自己，只有這樣她才能成功歷劫，才能回歸神位，做回從前不會為任何事情煩心的自己。

可是，在知道臨淵在周游山為她做的一切之後，她竟然高興不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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